但願重來:阿鼻劍前傳連載之第十四回】

但願重來

醒來的時候,好一陣子摸不清身在何處。

屋裡的光線不很清楚,我看牆角架子上有些碗盤,再看到身上的被子,直到身下的桌子,才回過神。

昨晚跟他們回來,吃了點東西,他們就讓我在外屋的桌子上睡一晚。

外面有些聲響,也聞到香味。

我走到木屋外,男人正在烤一隻野兔。地上還有一隻。

我訕訕地打了個招呼,男人嗯了一聲:「這一覺睡得不錯啊,天都快黑了。」

剛才正覺得早晨的天光有些怪異,原來這已經是傍晚了。

我又道謝之後,聽到身後有個聲音:「你要不去洗一下?髒兮兮的。」

她從林子裡出來,手裡捧著些採來的山果。

我的心怦怦跳起來,天色亮,和夜裡看又不一樣。我想慌忙閃躲,但那眼睛又把我定定地吸在那裡。

她被我看得臉兒有點紅了,頓了頓腳。

「怎麼這樣看人!」她父親喝了一聲,站了起來,一臉惱怒。我的臉有點火辣辣的,才不知如何應對,還好他的臉色又一鬆,嘆了一聲氣,只接了一句:「去洗洗吧,我借你一件衣服。」

我看看潭水。

「別在這兒,往底下走,有水。」她指了指方向。我覺得自己像個呆子,可是只要能聽到她一直跟我說話,再呆也好。

這樣我去找到了山泉。

泉水清涼。正好讓我抖擻精神,好好洗了個澡。用力把身上搓來搓去,把自己清洗乾淨。

等上上下下汙垢去盡,整個人清爽,再穿上跟人家借來的衣服,雖然有點大,真有了過年的氣氛。

我近乎輕飄飄地回到了木屋。

她正端了些東西要進屋,看我回來,在門口停了那麼一下。

那晚在我先前睡了一整天的飯桌上,大快朵頤。人家烤了兩隻野兔,我一個人吃了一隻還不夠。

我們也交換過彼此的姓名、籍貫。男人說自己姓江名嶽,是從南邊雁蕩山那邊來的。搬到這兒住下快一年功夫。

我說了自己的名字後,聽到噗哧一聲。

她的大眼睛裡都是笑意:「你名字筆劃真少,加起來都沒有我一個字多。」

「這倒是。」江嶽也笑了起來:「她的名字叫嬋兒。」

我問北方亂,南邊不都挺好的,怎麼要搬。

「北邊有北邊的亂,南邊有南邊的亂,就你們中間這裡還凑合吧。」江嶽說。「挑了這高山,清靜,住了一年多,除了見過一次採藥的人,就只有你來。」

江嶽拿起他請我喝的酒,乾了一杯。

「她看起來小,都十七了。」說著,他瞄了我一眼:「我上心的是:帶她去哪裡,看到她的人啊,」他停頓了一下:「都跟你一個模樣。」

想起昨晚他喝我那一聲,全身臊熱。還好他眼神裡也透著一點當父親的得意。

「你怎麼會跑上山呢?」江嶽問。

我身上又一熱。這要怎麼說呢?

就在囁嚅的當兒,嬋兒說了一句:「就別問他唄。各有各的傷心事。」

我正悶得發慌,聽到她說的,更一陣酸楚。

江嶽安慰了幾句。我也就說了說自己的事。可能是嬋兒聽到後來就沒再低下頭,我也就越講越多,把一路上的事都說了。

「你說的沒錯。要死,也是得有力氣死的。」江嶽聽了我上吊不成的那一段,嘆了口氣。「那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呢?」

是啊,跟人家借住了一宿,接下來要怎麼辦呢?再下山,也是死路。我想。但嘴巴還是說:「下山再說吧。天無絕人之路。」

嬋兒突然噗哧笑了一聲。

「就差點絕了你的路啊。」她說。

我心裡五味雜陳,不知該怎麼回。

「來,你出來一下。」江嶽起身。「練一趟你的拳法給我看。」